龙奕瑭

  • CRITICS’ PICKS 2022.06.08

    流明

    在2022年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季的所有活动里,“流明”(Lumen)是我特别关注的一场展览。国美跨媒体艺术学院新开设的专业“自由艺术工作室”的十四位毕业生(也是该专业的第一届毕业生)构成了展览的主体。展览场地在浙江美术馆地下一层,这里也容纳了跨媒体艺术学院其他专业的毕业展示。在这个几乎完全被“黑盒子”空间遮蔽的展区内,“流明”的现场是一块并未建造过多、有着充足亮光、无蔽或透明的所在,它就像树影重叠围合的“林中空地”或“涌现之所”。此处,每一件作品均质(却差异)地散布,朝向彼此,充分展示着自身。陪伴同学们三年的教师蒋竹韵说,敞亮是希望能完整地呈现每一个人的“不完整性”。这使我想起庄子那则关于自由的寓言《逍遥游·樗树》,恰恰是曲折而不中绳墨与规矩,使得树未被过早、过度地致用,终得以保存,成为广寞之野的大树。而展览给我的观感也的确如同一场走向澄明空地和旷野之树的行途。

  • DIARY 2022.01.09

    场域建构

    看完BY ART MATTERS天目里美术馆开馆展“从无到有”之后,我在出口的通道稍作停留,准备离开,听到身旁一位衣着精致的女士,面对侧墙橱窗展示架,突然感慨了一句:“在杭州,这太当代了”。她大概是对着展架上分别印有“明白”和“不明白”的T恤衫所提示的无形选择有感而发。顺着衣服的领口向上,展架背板正中空缺处写道:“about nothing——”,这是展览英文题目“A SHOW ABOUT NOTHING”的后半部分。 

    一个小时前看到的写有完整题目和展览前言的高墙就在往后几米,成为更远的背景,或许正是前后两者的对比和信息重叠,让那位女士道出了杭州地气的某种暧昧:艺术的观念中的“无”如何与江浙的致用传统里的“实”交轨?

    这种暧昧贯穿了整个观展体验,也同样存在于美术馆的机构定位中。无论是此次展览的策展人叙述,还是馆方的机构说明,构建一个新的“艺术场域”都被反复提及,这一说法似乎希望把美术馆置于一个更大的综合场景中考虑。而“场域”问题对于杭州而言并不陌生,许多艺术机构的实践都直接或间接地回应着这个问题,包括文二西路的想象力学实验室、转塘的MartinGoyaBusiness新空间、滨江的riverside空间、武林路街头的paral space、大井巷的random play、佑圣观路的Comeehere、保佑桥西弄的X2

  • CRITICS’ PICKS 2021.09.10

    贺勋

    天目里的展场,四敞的窗使得整个空间显得极其“白、亮、空、新”,这与贺勋过去常习惯营造的颇具仪式和神秘感的暗场完全不同,他的“秘仪-修辞术”在这里无所隐藏,于是,在保持整体对称的情况下,他几乎将所有作品都均质散布、暴露并晾晒出来。艺术家自己在展览自述中说:“我用撤展的方式布置了这个展览。”

    “望京”作为展览的标题,似乎本身就隐喻在某种“回环”的修辞术中。“望京”原本是北京城外的一个地名,但在贺勋这里却成为关于其自身命运的数次感召,整个展览由此起兴。艺术家用一种说故事的方式,事无巨细地讲述了10余年之前,从自己初心的“愿望-北京”(《故事》,2021);到偶然捡到一块鲸(京)骨的动身起念(《望》,2021);再到身处“望京”后生活与事业的变化,以及不得不逐渐远离的无奈;最终13年后,他又一次离开,回到了曾今的来处——京杭运河的另一端,展览成了“望己与感怀”,“望”在这里也还原了其本意——“出亡在外,望其还也”。

    展场“左-右”对称,这无疑契合了艺术家惯常使用的“对比”手法。贺勋采取了近乎“表格”的方式区分出空间的左右、作品的左右和自身的左右:左边是家庭,右边是事业;左边是暖色调,右边是冷色调;左边是婚礼现场(《新郎-家的样子一》、《新娘-家的样子二》,2016),右边是工蜂城市(《黑桥纽约》,2021);左边的友人含情脉脉(《门和灯》,2017),右边的树兄被斩断捆绑(《白虎兄弟》,2017);左边的自己为温柔所包裹,右边的自己因绊倒而受伤(“绊脚石美术馆”系列,2015);左边亲人呼唤着回家(《回来吃饭》,2017),右边反复诉说自己对同行间阶级差别的想象,说够了就忘了它(《忘了它》,2021)。